第二章 不雷同的高俅

被这样一折腾，比及确实起床梳洗结束，还是是日上三竿了。

小环帮高强系好了头巾，问说念：“衙内，您是先用早膳呢，如故先去给老爷致意，然后跟老爷一皆用？”

老爷？便是指高俅罢，唉，在水浒里，这家伙然而超等大邪派啊，京剧里都是大白脸奸贼，说是千夫所指也不为过。可现如今呢，这家伙却成了我方的低廉老爸了，竟然怎么想怎么苦恼。

高强闷闷地想着，不外他改革又一想，当今我方难过其妙来到古代，若不是当了东说念主家的低廉女儿，恐怕吃饭都成问题，还谈什么忠奸？得了，先去见见这位大东说念主物吧。

走外出来，一阵清风吹过，让东说念主精神一振。还是是仲春时节，院子里的柳树运行抽出新芽，嫩绿的枝条逆风轻摆，尽情懒散着春的气味。

高强抬动手来，仰望着那蔚蓝的天外，轻喟了一声：这，便是北宋的天外吗？看上去好纯洁啊，象一块上好的蓝田玉，清得仿佛能把东说念主的心都吸进去似的。

不知说念二十年后的阿谁大雪之夜，女真铁骑踏破了城垣，把汴京的百万住户纵情糟蹋糟踏，烧杀抢劫的时期，这天外会不会抽啼哭噎呢？

嘿，竟然乱想了，天外就算能哭，在这二十年间目睹匹夫匹妇匹夫平民的祸害，或许眼泪也早流干了吧？

“衙内，衙内！”耳边传来小环的轻唤，高强从异时空的遐想中惊醒过来，微微一笑，摆了摆手，依照前任衙内留住的顾虑，向着高俅平素起居的书斋走去。小环自回房里去了。

刚到书斋门口，当面撞上两个彪形大汉，身穿锦袍，笑嘻嘻地见礼说念：“衙内本日好早啊，看来精神可以，昨夜睡的可好？”

高强在我方的脑中搜索了一下，正本这两东说念主却是兄弟俩，一个叫党世英，一个叫党世雄，都是低廉老爸高俅的知友，当今还是作念到了统制官，平素对我方亦然种种凑趣儿，说笑不禁的，便拱手说念：“两位好啊，一大早给家父致意来了？”

二党还没来得及答话，书斋里传来一阵朗笑：“强儿这样早就来了啊，快进来让为父瞧瞧。”

高强应了一声，和二党点了点头，便迈步进了书斋。

这书斋颇大，四壁都是高高的书柜，直顶到天花板上，骤眼看去怕不有几万本书。几扇落地窗冷风轻送，一股浅浅香气在房中阔气，也不知是书香呢，如故香料？

高强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视，书桌前一个精深中年东说念主回过身来，呵呵笑说念：“强儿，本日贫穷早起，却如斯精神，想来昨夜安睡，不曾作念那怪梦了？”

“啊，是是，昨夜不作念怪梦。”天然不作了，你那女儿还是跑路了！

高强说着，向前给高俅行了礼，高俅忙扶了起来，就命书僮去传早膳。

高强站在书桌旁，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高俅写的那幅字，不禁大吃一惊：高俅竟写的一手好字！诚然高强对书道不甚澄莹，什么间架结构、浓淡笔意是一窍欠亨，不外咫尺这百余字纵横恣肆，墨迹淋漓，劲虽断而意贯串，端的是好书道！

高强不禁艳羡，竟然上有所好，下必由之啊！只因天子心爱书道，徽宗的瘦金体书道和花鸟图画然而名垂千古，连带朝野的文东说念主文士竞相习书学画，不但有苏黄米蔡四寰球，就连这佞臣都是一手的好字，竟然叫我方这本科生愧煞了。

高俅见女儿明慧我方的书道，捻须笑说念：“强儿，你看为父这几句写的如何？”

“啊，好，实在是好啊！”可到底那边好，我方是少量也说不出来啊！情急之下，高强连忙把话题转到本色上来：“好一个先寰宇之忧而忧啊！”却是节选的范仲淹的千古名篇《岳阳楼记》。

高俅将手中狼毫搁在白玉笔洗上，负手走了几步，望着窗外的天外悠悠说念：“先寰宇之忧而忧！文正公这般襟怀，我竟然峻岭仰止，早晚念念之，常有动于心。已往我随王厚王经略回应青唐、湟中，行经缘边各州，有老军为我引导文正公各处手泽，又讨教文正公抚循西疆，夏东说念主著名而胆落，纪念念前辈仪态，竟然令东说念主胡念念乱量，心中英气升腾啊。”

“……”高强站在他死后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如若不是亲耳听到，任何东说念主跟他说大白脸奸贼高俅会这样仰慕范仲淹，打死他都不投诚，这两东说念主的差距如同寰宇，怎么也拉不到一皆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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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俅转过身来又说念：“为父平生最爱文正公的手泽，只能惜他老东说念主家一世军务倥偬，无暇吟文弄墨，莫得几许翰墨传世，但遗泽于今犹在，夏东说念主数十年不敢窥边，西州千万军民赖以祥瑞，便是文正公的恩德。强儿，你再来看这一阕苏幕遮。”

啊，又让我看书道？免了，出国相可不是什么味说念。高强想着，忙岔开话题说念：“父亲，这阕苏幕遮孩儿曾经背过，且容孩儿试记之。”

当下朗声诵说念：“碧云天，黄叶地，秋色连波，波上寒烟翠。山映斜阳天接水。芳草冷凌弃，更在斜阳外。黯乡魂，追旅念念，夜夜除非，美梦留东说念主睡。明月楼高休独倚。酒入痛心，化作相念念泪。”

这首词千古名句，尤其出自范仲淹这样的有为名臣之手，分外令东说念主合计难得，高强仅仅上中学时读过，可于今宛如新刻，背来一字不差。

高俅听得扬扬自得，喜上眉梢，乐说念：“我儿，你一向倦读诗书，如何难忘这文句？”

“啊，是、是这样的，孩儿知说念父亲景仰文正公，故此也属意了一下，还好文正公的翰墨传世者未几，便捡来看了几首。不外孩儿驽钝，只难忘这一首，别的却都忘了。”

高强差点被噎住，一个圈子简直转不外来。没意象前任的衙内如斯目不识字，会背一首苏幕遮果然也被引为奇谈。

为免高俅再发什么诗兴，他飞快又说念：“父亲如考究才，孩儿也当学些诗书，免得堕了父亲的名头。”

本以为一顶高帽轻轻奉上，高俅势必大喜讴歌，却不意换来一声冷笑：“哼，文才？再好的文才又有何用？”

他回身踱了几步说念：“已往为父在苏学士府中作又名小史，学士惊采绝艳，一代文宗，府中社交附和，当竟然说笑有鸿儒，来往无白丁，谈判西大汉，合手铜牙板，跨麻扎刀，歌大江东去，那才叫文才！

可惜，党争无日持续，章敦为相，肃除元佑一党，竟进言要对司马光相公、文彦博相公掘墓鞭尸，虽因物议欢娱而止，但学士却免不了颓败离京，平生抱负尽付活水，当竟然大江东去，浪淘尽，这等风骚东说念主物！”语调虽不额外激亢，但言下一股愤慨抑郁之气却是再昭着不外。

高强再次石化：高俅，这个千夫所指的高俅，他果然曾经是苏轼的幕客，便是阿谁“清风徐来，水波不兴”的苏轼，“山高月小，内情毕露”的苏轼，“东说念主有人情冷暖，月有阴晴圆缺”的苏轼，“锦帽狗尾续裘，千骑卷平冈”的苏轼啊！这一刻，他再透露不外地感到，我方方位的年代，恰是中国历史上文化最为灿烂的北宋。

“苏学士临走之时，将我奉求给驸马王晋卿，自后结子了端王，也便是今上。嘿嘿，为父的进身之阶，不是文才，也不是武略，却是陪着端王踢过两年气球，坊间都骂我是佞臣窃据高位，那又如何？

文如苏学士，武如狄青，又有什么好下场了？如故乐适合我这佞臣结束！”高俅的这番话，除了他的女儿，恐怕当世再无第二个东说念主知说念，千夫所指的背后，却是一颗看破世情，浪迹官场的心。

“父亲……”高强心潮转化，如浪翻腾。高俅在官场打滚多年，其间的要道关键自是一清二楚，以佞臣之姿临朝掌兵，照实是最佳的自卫之说念。仅仅，朝政既然老套至此，那二十年后的大祸岂非无法相背？我方可竟然被东说念主给坑了啊！

胡乱吃罢早饭，高俅自去白虎堂升帐议事去了。高强信步走到外院，当面上来一群东说念主，围着高强“衙内”前“衙内”后地狂捧臭脚，内中一个紫棠脸皮、五短躯壳的家伙语言最为令东说念主作呕。

高强一看，却是一帮在府中帮闲的恶棍，整日跟在衙内死后驴蒙虎皮，喳喳呼呼。阿谁紫棠面皮的恰是富安，小环的老迈，按理说此东说念主卖妻妹以自售，实在是无耻之极，本当一脚踢飞，然而当今我方还是被小环给“供养”过了，这低廉大舅子倒是不成太不给他顺眼。

当下没好气说念：“本衙内今天姿色不好，少来烦我。”

众闲汉都是一楞，不外衙内发特性也不是头一次了，常人之交嘛，诚然群蚁趋膻，繁芜亦然寻常。富安究竟有些联系，忙笑说念：“衙内既是心中沉闷，常人倒有个好去向，可让衙内散心。”

“哦？说来听听。”高强懒洋洋地答说念。

“衙内，本日乃三月正朔，大相国寺有多数善男善女降香还愿，又有好多摆摊卖艺，唱曲滑稽之东说念主，衙内何不前往戏耍一番？”

“嗯，这倒是个好建议。”高强有些心动，贫穷有契机来到宋朝，虽说有一场大祸，毕竟是二十年后的事，咫尺有契机一睹其时世界上最大都市的富贵，却是贫穷的好契机，于是点头叫好。

众闲汉见衙内要外出，个个甘愿若狂，也不知从那边找出几个鸟笼提在手里，富安更翻出一把扇子来给高强拿着，一伙东说念主一窝风拥着外出，朝大相国寺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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